小哑巴,神情恍惚,形容枯槁,穿一身灰旧棉袄,拄一竹杖。眼洞里,泪水汪汪。整日,喃喃自语,细细去听,只是“婊子”二字。小哑巴原来有老婆,生下一个女儿后,不久,便跟了村里另一个男人。小哑巴痴呆了。那婆娘还住在村里,有时还会偷偷的来看女儿,偶尔撞见,小哑巴愤怒着,举杖去打,可脚下踉跄,气喘如牛。小哑巴有个哥哥,也是哑巴。每遇到这样的情景,大哑巴会赶过来,朝那婆娘“嗷嗷嗷嗷!”地吼着,使劲往门外挥手。那婆娘走后,大哑巴指手画脚,叽里呱啦的,会跟小哑巴说上许久,小哑巴也会沉默许久。许久之后,又是喃喃自语,“婊子!婊子……”的骂着。
小哑巴,后来得了病,瘫在床上,生了很多褥疮,很臭。他的床和大哑巴相对着,端水喂药,洗脚擦身,都是大哑巴料理。风和日丽时,大哑巴尔还会把小哑巴抱出来,在门口晒晒太阳。村里人瞧瞧小哑巴,朝大哑巴挑挑大拇指,大哑巴“嗬嗬嗬嗬!”的笑着,眼睛眯成缝。
小哑巴死了,年近七十。两个从军的弟弟,都转业落户在外省,回来后都是呼啦呼啦的大哭,大哑巴偷偷的抹了把泪,拍拍弟弟们的肩头,朝他们摇摇头,唧唧呱呱的,说着什么。
从那时起,两兄弟每年都回老家过年,一住就是十天半月。三人,在桌上抽烟喝酒,手舞足蹈,叽里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