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回来了,他一下车就走到我的身边,伸手要抱我的孩子。我闻到他身上刺鼻的汗味,眉头一紧,瞅着他伸过来的手,黝黑的一层,好像污渍没洗干净似的,我心里一惊:怎么晒得这么黑了?上次见他手臂还没有这么黑的,这才隔了几天呀!我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
男人个头不高,身体还算结实。都弄完小孩,马上又钻进了菜园里,挑水、浇菜、拔草,急急忙忙地卖力做着,连那身风尘仆仆的衣服都没换下,甚至一口水都没喝。
男人在工地上干活,干了大半辈子了。年轻的时候总是没日没夜的干,别人总说他一年有366天,且没一天是闲着的。现在年纪大了,渐渐地做得少了,不过也只是减少了晚上加班,白天依旧在外接受风吹日晒。酷暑时节,马路上的温度可以烤熟鸡蛋,男人还是顶着烈日在外忙活。被汗水浸透的衣服重重的贴在身上,给男人多加了一层镣铐。
男人一年到头在外奔波,回家的日子少之又少。对于我们,小时候关于他的记忆是模糊的,提起他,脑中只有“严厉、陌生”等词语,没有“慈祥”也没有“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的关系开始发生了变化,似乎他在我们生活中出现的次数多了,我们彼此有了关注,也有了话题。男人参与了我人生中几个重大决策,我对男人的牵挂也一日日增多。
男人不关心自己的身体,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我们身上。看到我胖了,他只会哈哈大笑说:“她能吃呀,一餐吃几碗呢!”而见我瘦时,他则悠悠地叹息道:“你最近瘦了呀,不能这样下去了啊……”一天清晨,扫地时他见地上掉落的不少我的头发,便紧张道:“怎么这么多头发呀?你怎么掉了这么多头发啊!是不是哪不对劲呀?”来来回回,他扫了几遍,也念叨了一早上,反复掉落的不是我的头发,而是他的心肝。
这个男人,是我的父亲。如今他已有六十,依旧勤恳,依旧平凡。我景仰这样的男人,愿他永远远离病痛,亲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