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贫苦的忍耐是我现在生活的全部内容。
我不认为这是一件丢脸的事,尽管人们说伟大的人总是可以在梦想实现之前靠其它事业体面地生活,乔布斯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只能靠其它不知名的产品养活自己;莎士比亚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在剧院当马夫和杂役,后入剧团,作演员、导演和编剧;列夫·托尔斯泰在我这么大的时候,赴高加索参与袭击山民的战役,后又有赖于亲戚的提携才得以晋升准尉;塞万提斯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参加勒班陀战役,在战争中失去左臂,由此落得“勒班陀残臂人”的称号……
今年我24岁,刚刚走出校门,人们说你乳臭未干是对的,这不再是英雄年代,人们可以外出、游离或者打战,现在我们只能关在象牙塔里,一关就是24年,出来的时候身上便缺乏坚毅的品质。在我24岁的时候,我失业了,这不是什么乐观的消息,当一次次的努力都毫无回报的时候,我只能无助地用拳头捶打墙壁,一个大男孩,毫无顾忌地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泪流满面……缺乏果敢和勇气在这时候表露无遗,一旦生活没了保障,一旦失去了父母的救助,你将孤立无援,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走在路上,心想自己为什么不能变成一只野狼,那样我就可以选择一个洞穴独居,天黑的时候就去捕猎,作为一只野狼生活或许不是太难,只要掌握了丛林法则,我们可以顺其自然,到了交配的季节,可以到山林里低声怒吼,等待着一只母狼的回应,其它时间我们可以晒太阳、洗澡、擦亮自己的皮肤、锻炼自己的视力……完全不用忧虑生活的艰辛。
而现在我所过的生活正是一种特有的独居生活,我认为远离父母是对的,永远呆在他们身边就像永远呆在象牙塔里一样,那样永远无法长大。我正在给自己找一份工作,目前找到的是一个银行经理助理的职位,面试的时候,我安静地坐在一旁,谦逊地接受他们的意见,我知道这些事实——一天得花十小时在银行里,没有太多的工资,没法享受和银行里其它人一样的待遇,他们告诉我说;“我们规定衣服要统一穿一样的,你现在有我们这样的衣服吗?”我看到他们全都西装革履,那时我没勇气开口说:“我买不起一套西装。”我只能说:“我自己会去准备的。”我不想丢了这份工作。
当我走出那家银行,来到一条浑浊的小河边,苦恼全都上来了,买不起西装,付不起房租,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孤立无援,没人和我说话,我回到自己的租的房间之后,没有桌子,我只能把笔记本放在床上弯着腰写作,每次只能吃很少的食物勉强充饥……物质的贫乏不是最让人痛苦的,最难熬的是没人和我说说话,这城市全是陌生人。有时候我会到曾经上学的校园里去走走,看看熟悉的景象,看看一对对情侣,一棵棵树,一朵朵花……这些都使我更寂寞了,当夜晚一点一点地临近,我最怕的是黄昏时分,不明不灭的时刻,人特别容易绝望。有许多个黄昏,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不停地颤抖。唯一支撑着我的是写作的欲望,当一阵阵的绝望上来的时候,我只能靠不停地写作去赶跑绝望,这个方法对我很管用的,这样无数个黑夜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如今我独自走在小河边,绝望又上来了。各种各样的人从小河边走过,他们不会知道我此时心里正在想着的事——“我是来投河的。”我这么告诉自己。夏天正是河流最湍急的时候,河岸上人们在那儿种上不同的植物,蔷薇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河岸上,爬山虎沿着河岸往上爬……而对于我来说,生活没有希望了。
我把脚往河岸里伸,可是我心里却不停地在抵制,最后我找到了这个紧紧地抓着我不能使我纵身一跃的力量,一辆汽车疾驰而过,几个小孩边走边跳地回家,一群姑娘相互搂着肩膀走过……这些是有意义的,寻死是困难的,一家人全都等着我带着光彩回家,带着他们梦寐以求的荣誉回家,这份责任让我对自己曾经想过要投河这种念头感到可笑,我清楚地知道,我是不可能投河的,我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无论怎样我是会一直活下去的,除非我是个孤儿。
在生活的问题上,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人生的意义开始于解决问题,在这件事情上,我觉得突然获得了勇气,许多问题等着我去解决,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能解决呢?
我首先就把吃饭问题解决了,少食是有好处的,富兰克林就从不把目光放在食物上面,简单的面包和水就可以满足他一天的所需,保持饥饿也有利于使自己敏锐。梭罗曾经做过实验,他靠单一的食物生活了一段时间,只吃小麦或者米饭就足够了,松鼠也不会因为只吃松果而生病。我的祖祖辈辈几乎都是农民,他们对食物最了解,拿我的祖父来说,他只吃自己耕种的蔬菜,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我相信他的每顿饭都极其简单,我多次看到他的饭桌上只摆着一碟咸菜和玉米。我完全有理由秉承他们这种朴素的作风,丢弃以前那种挑剔的毛病,而是把目光放在更有益的事情上,而不是食物上,这样就能为我节省不少钱。而我的房子尽管很小,可是我们所需真的不多,对于我来说,没有桌子,没有家具,没有装饰品,我所有的财物只是一张床,一台用于写作的电脑,以及几件衣物,一点点洗涤用品。这样就够了,多余的物品对我完全是累赘,这样我走进房间,并没有被财物占有,只把目光专注在工作上,这种生活方式有必要一直保持下去。
这样想生活就不是很难了,总之还过得去。
而现在,突然间生活又有了转机,有个机会可以去西藏工作,那里条件艰难可想而知,不过我等待着踏上这段旅程,我不认为那比现在更苦。
如果你也像我一样,生活穷苦,那么你也试过自己去解决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