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顾寒
爱上一个人,从来都是瞬间的事情。
千人万人的芸芸众生里,你就站在那里,平平凡凡。而我,不经意间看见了你,冰冻千年的心,突然在这一刻温润如玉,温柔如水,桃花一样盛放,灿烂。没有徘徊,没有犹豫,没有想过要义无反顾地无可救药,也未曾打算海誓山盟到地老天荒,只是,这一切都来得如此----天经地义。
一见倾心,才是爱的本质,日久而生的是情,无关乎爱。爱情唯有立根于世俗,方能绽开。世俗的爱情,虽然情多爱少,只是,世俗的我无法超脱到世俗的世界之外,却只好心甘情愿地承受爱情的世俗。然而,我,却世俗得死不悔改。
那个春天的黄昏,天意微沉,失落得如同失恋时的情不阴郁。此刻的阴郁,不似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黑云低压,也不似夜浓如黑的暗无天色,而是一种潋滟的朦胧迷幻,看不见云缠雾绕,看不出山光水色,四围六合的浓淡好似一滴香墨入清水之中,荡染开来,将天地缭绕。虽然黄昏,却不昏暗,依旧辨别得清书上的墨香字迹。时间一长,不免眼目酸涩,我无意间进了你的空间,目光再难收回,心思再难平宁。
只需一眼,就此倾心。那该是怎样隔世容颜?也许,令人倾心的女子,姿色并不出众,只不过是冥冥之中,鬼使神差的情怀抖动。我死死盯着,你的笑容涌入我的视线,不早不晚,不偏不倚。我连你的样子都来不及分辨,紧锁的心扉,豁然打开,畅朗得如同晴天霁云,冬雪春风。我心静如湖,你的出现是点水蜻蜓,虽只于水面轻轻一吻,涟漪却一道一道地渲染荡漾,从湖心波及一片汪涵。
我深深地凝望,伫立原地,傻傻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呆若木鸡,面容红润,拈花微笑般的满足。遇见你,好似春日的午后,穿过翠碧的阡陌,迈过浅青的石桥,沿着湿润的河岸,越过初开的花丛,突然之间,邂逅了一树桃花的灿烂绚丽,猝不及防。神思漂游,早已忘记了要读的书,要诵的文,要背的诗,不是美人的颜色,只是撇不下心跳的感觉,为这一刻,已等去了千年,下一次的轮回,太过久远,怕没了继续等下去的忍耐与坚毅。
微沉的天终于禁不住云的温存呢喃,点点滴滴地落下潇潇的细雨来,随风飘,最后滴成雪花在飘。雪花擦过脸颊,清凉却不冰冷,唤醒花前的美梦,天色于无声之中暗淡下来,一缕一缕的与时光丝丝入扣,让人感觉不出它的销黯与沉逝。倾心的女子也不知道在何处。遥望前处,一直以为你在,原来,心中所见不过是你如烟的倩影,你仅有那么一瞬划过我的眼帘:一瞬之前,不知道你在哪;一瞬之后,你便已远去,如流光飞逝,无处再去寻觅。花非花,雾非雾,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美人何处,引来的情愁该有多少?是一川烟草,还是满城的飞絮,抑或是梅子黄时数月连绵的雨丝?
斜卧孤窗守落雪,卷起帘幕,天色黯然,依稀还看得见雪中的修竹,若思恋的心在风中摇摇晃曳。意醉魂牵的旖旎相遇,犹是浮动在眼前,虽然没有一句的交谈,甚至你连一丝顾盼的目光都未能施舍与我,但这茫茫人海中的望见,却是千年的轮回。因而,我珍重,怜念,不敢忘怀。
夜色渐渐浓重,半盏孤灯照不暖心的苍茫,却可以映出回忆的轮廓。沿着橘黄的星火,前往记忆深处,将情思打捞。或许你就在不远处,或许你就在隔墙,或许你踏遍万水千山,亦是为了寻找你一见倾心的男子,或许你熬过时光天涯,就是为了瞅见他的那一刻缠绵的目光。
酒,原是不愿饮的,可是心神太过于清醒,便幻不出你飘如柳絮的轻盈姿态,太清醒,便骗不了自己,便不会相信能遇见你,还能在万千人当中将你一眼认出。所以只能用酒来熏染浇灌。借酒消愁愁更愁,要的就是这般的效用。多么希望,这一醉,再不能醒来,直到天崩地裂,沧海桑田。那时你已不再是你,而我亦不再是我;你生命之中从未有过我的踪迹,我到时不再记得你的出现。你的闯入我眼帘,不早不晚,不偏不倚。
我是你前生的孽,你是我今生的债,一见倾心,还不如不见。
清凉世事三更雨,缱倦平生一缕魂,就这样糊涂地睡去吧,死死地睡着连梦都不要做一个,省得梦中仍是牵挂。既然在红尘之中寻你许久,你却慵懒回顾,任我望眼欲穿,你自匆匆来去,不肯为我稍作停留,有何必入我梦中,闲话温存,虚情假意,说不尽相思之累?你可知,我是再世俗不过的男子,你的温存,你的情思,你的相思,我全都回认真,埋在心底,痴等它的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为你,与其偷泪余生,我情愿含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