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
再爱她都无用,再舍不得也只好松手。
结婚十年,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只因为,他的妻不能生。没有孩子继承香火,他的老妈急得满头白发。
“赶紧离,甩掉那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男人三十多是黄金年龄,儿子,你甚至可以找二十出头的,再婚之后赶紧生。”
母亲下了最后通牒,甚至定了最后死期逼迫他对妻子摊牌。
太残忍,那死期,恰好是他们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
他于心不忍,却束手无策。是老妈含辛茹苦养育他成人,老派的母亲只有一个心愿,抱孙子延续香火。他不忍妻子伤心,却更不忍母亲绝望。
他想,点点滴滴之间,妻子应该已经察觉了。
他刻意对她越发冷淡,眼神如刀,冷口冷面。是给她心理准备,是一种无奈的体贴。
他刻意和女同事厮混到半夜,回到家把带着唇印的衬衫丢给她洗。是希望她先死心,不用被伤得那么深。
果然,妻的眼里渐渐弥漫了失望。他的时机到了。
十周年纪念日那天,他在街头徘徊了许久,才终于在母亲的催促下,回家摊牌。
他轻轻转动钥匙打开门,进屋,坐在妻的面前。想说的话却迟迟说不出口,他瞧着妻的脸上落满了泪珠,蓦地捂住嘴冲进了厕所。
一阵干呕,妻说她难受得想吐。
他陡然一惊。是惊喜。
“怀孕初期是这样的。她最近是否疲倦想睡?月事是不是停了?”母亲在电话里殷切地问。
“月事我哪里留心过……不过疲倦想睡倒是有的!”男人抑制不住地欢喜。
“十有八九了!儿子,先不离婚了!好好照顾媳妇儿,明天请假,直接去医院瞧瞧!”母亲欢天喜地地挂了电话。
他放下听筒,瞧见不远处的她正瞧着自己。
那双明净的眼睛好似什么都知道。她伸出手握住他,依旧流着泪,却笑着说,
“我们不用分开了……”
只可惜,天算不如人算。
隔天,他带着妻子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却令人大吃一惊。
一旁他的母亲顿时就沉声了,“没有怀孕?医生,可她种种迹象都是怀孕初期的啊!”
“的确没有。不会错的。很可能是心理作用导致的。是身体对强烈心理渴求的一种回应。这种现象在医学里也算常见。”医生瞧着男人的母亲瞬间黑了脸,他也隐约明白了眼前的年轻女子为何会渴求一个孩子,渴求到身体都出现了异变。
医生对女子报以同情的目光,男人的母亲跺着脚冲出诊室,男人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丢下妻子追了出去。
徒留下女子一个人,眼神空落落地望着医生,
“医生,可我的月事真的不来了。呕吐也很强烈真实。难道一个人的心理作用,真的如此强大?”
医生点点头,“当然!一个人强烈的心理电波,有时不仅会改变自己,甚至会影响到其他人!人的内心具有强大而神秘的力量,不容忽视,科学都现在都还无法全然解释。”
女人点点头,笑了笑。
……
那天晚上,疲惫不堪的男人回到家,已是深夜时分了。
他禁不住母亲的大吵大闹,答应了再对妻子谈离婚的事情。
当他身心疲惫地走进卧室,妻子已经宁静地睡下了。
他俯身,瞧着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似是梦里也在凝神思索着某事。他不由觉得心疼,凑近了些,又听见她似乎在梦中喃喃自语。
是梦呓。是现实中无法说出口的话。
是心灵在时时刻刻,几近焦灼地渴求着某件事时,由睡着的嘴里无可奈何泄露出的秘密。
妻子在咬牙切齿地梦呓着,
“消失,消失,那个逼迫我与他分开的狠心女人,快给我消失得无影无踪,灰飞烟灭,粉身碎骨……”
所谓的诅咒不是空穴来风。
心灵的力量是无可估量的。
【瓷娃娃】
女人嫁过门时,陪嫁了许许多多好东西。
有绣着鸳鸯戏水的对枕,之后一直被压在两颗紧紧相依的脑袋下。
有打磨得无比精巧细润的首饰盒,之后一直收着男人送给她的金镯银锁。
还有一对细白光滑的瓷娃娃,一男一女,对视而笑,之后一直被搁在卧室的窗台上。
从女人穿着嫣红的喜服,遮着头盖,被徐徐地牵手入了新家,转眼之间一年过去了。
有一天,男人忽然对她说,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做生意。
女人很舍不得,但男人抚着她脑袋说,三年之内一定会回来。会带着满车的金银珠宝,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妻子。
女人留不住他,女人无法让他明白,没有他自己怎么会幸福?
破晓时分,男人带足了细软盘缠踏上了他的路。女人站在村口久久地张望着,看着那条细长的路蜿蜒出视线的尽头。
不知不觉,男人离开了一年了。
过年的时候,婆婆在后院里杀猪宰鸡,女人靠在窗台上唉声叹气地望着天空。
婆婆说,儿子来信了,说刚刚赚回了出行的盘缠。
女人的目光抬了抬,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婆婆摇了摇头,不由将心比心地怜悯,哀哀地叹气说,你们若是有个孩子,倒也不至于这么寂寞。
女人不再说什么,视线对上窗台上的瓷娃娃。
她忽然觉得,那只男娃娃的脸颇像她久不归家的丈夫。
不知不觉,男人离开两年了。
女人终于渐渐收起了她的唉声叹气,挽起袖子,褪去一切新嫁娘的矜贵,在没有丈夫的岁月里努力学会独当一面。
过年的时候,婆婆在屋里休息,女人在后院里杀猪放血。
婆婆忽然说,儿子终于又来信了,可越来越简短,只说再等一年,他赚足了就回来。
女人的目光抬了抬,又无力地垂了下去,正对着卧室的窗台。
婆婆摇了摇头,忽然有些担忧地问她的媳妇,我儿子不在,你觉得寂寞吗?
女人擦了擦额角的汗,蓦地笑着说,不寂寞,一点也不寂寞。
婆婆不再说什么。她觉得放心了些,可看着媳妇的笑容,又隐隐冒了一丝焦虑。
不知不觉,男人离开三年了。
女人的眉宇之间再也找不到愁怨的痕迹,她总是淡淡地笑着,周到地照顾着婆婆,周到地看管着家里的一切。
过年的时候,婆婆躺在床上歇息,女人在餐桌上摆着小菜和碗筷。
婆婆忽然说,儿子很久没有来信了,三年之期已满,不知他人在何处漂泊?
女人的目光抬了抬,又垂了下去。
婆婆忽然定定地瞧着她的媳妇,问她,我儿子不能和我们一起吃团圆饭,你不觉得遗憾吗?
女人摆好了碗筷,竟是三副。她在婆婆错愕的目光下,从窗台上把那只男瓷娃娃小心翼翼地拿起,放在了年夜饭的餐桌上。
女人笑了,说,不遗憾,瞧,他不是在吗?
婆婆被吓到了,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瞧见女人怜爱地擦了擦瓷娃娃的脸。那张白皙的脸,和她的儿子还真有几分相似。
不知不觉,男人离开四年了。
婆婆明显发现她的媳妇变了,变得鬼鬼祟祟。
女人依旧干活麻利,可她常常从田里回来就把自己锁进卧室里。隔着门板,婆婆隐约听见一阵窃窃的笑声。
女人又变得爱漂亮了。婆婆竟见她翻出了四年前的那件喜服,自己拖着如水的下摆在屋里打转儿,怜惜地说着真可惜,总是不如四年前的娇艳了。
“我和这件喜服,都已经老了。”女人黯然地说,“但,你是不会嫌弃的把……”
婆婆吓出一身冷汗。
女人说那句话时,媚眼如丝,竟是向着窗台上的瓷娃娃。
婆婆哆哆嗦嗦地跑去找人,说她的媳妇被鬼附身了,整日鬼鬼祟祟,打扮得妖里妖气,对着只瓷娃娃说情话。
村里人听了,却毫不留情地点破,说这哪里是鬼附身啊!这分明是媳妇红杏出墙,外头有人了。瓷娃娃只是个她寄情的借口,她眼里看着娃娃,心里念着情郎呢!
婆婆恍然大悟,气得一阵哆嗦。
她悲哀地想到,自己的儿子一整年都没来信了。
过年的时候,婆婆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瞧着忙碌的媳妇。
她从媳妇的眉眼间丝毫看不到丈夫远在天涯的悲切,反而,媳妇始终在笑,在若有所思,在偷偷看着窗台上的瓷娃娃。
上桌吃饭了。
婆婆说,儿子已经一年多没有来信了。
媳妇却好似置若罔闻,把窗台上的男瓷娃娃小心翼翼地端到餐桌上,笑着说,瞧,一家团圆,多幸福。
婆婆觉得媳妇是在向她示威,忍无可忍,她咬牙切齿地说,你丈夫四年没有回来了,你可是个死人?竟一点感觉也没有?
女人却施施然地笑了,抬起头,满面桃花地回答她的婆婆,说没关系,哪怕以后他再离开自己也没有关系了。婆婆说得对,有个孩子的话,便不会再寂寞了。
婆婆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女人于是微笑着,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道,“婆,婆,我,有,孩,子,了。”
女人还以为她的婆婆会高兴,却不料婆婆猛地站起了身,用发颤的双手掀翻了满桌的菜肴。
女人不知所措,被婆婆锁在家中。不多久,就见婆婆带了许许多多人,一起挤进狭小的卧室。
女人怕了,缩成一团,喊着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那些人冲进来,见女人的怀里紧紧搂着个瓷娃娃,都不禁退后了三分。
村里的医老头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搭脉了片刻,沉重地点了点头。
婆婆顿时歇斯底里了,她抓着媳妇的脑袋就往墙上撞去,骂她是个下贱的女人。
女人哭了,但她没有反抗,眼泪和额角的血一起淌下来。
她说,婆婆,这是你的孙子啊!
但婆婆只是骂得更凶,撞得更猛。
女人被砸得晕了过去。
等她清醒过来,卧室里的人都散去了。天色已经微微发亮,女人挣扎着起身,护着肚子,走出屋子,见婆婆正蹲在院子里。
婆婆听见脚步声,并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你醒了?
女人怯懦地应了一声。
婆婆就继续说,说她的儿子离开四年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她还以为,她的媳妇也是这般的。
婆婆说着,低头煽着一个小炉子。然后细心地将炉上陶罐里的苦汁倒进碗里。
婆婆说,我原谅你,可是我的儿子终究会回来的,所以我必须这么做。
女人嗅到了危险,她转身就跑,却被忽然从阴影里窜出的几个村民给死死按住了。他们压着她的身,他们强行抬起她的嘴。
女人的嘴里漏出一连串痛苦的呼喊,直到婆婆将那碗苦汁倒进了她的咽喉。
……
女人的丈夫,终于回来了。
带着满车的金银财宝,回来让他的女人幸福。
但当他风尘仆仆地赶回家,迎来的却是好似苍老了十多岁的老母,和村里新砌的女人的坟墓。
村民告诉他,在他走了以后,女人就开始神志失常,将那只瓷娃娃说成是他,还莫名怀了孩子。
男人的脸色僵了。
村民继续说,说女人的婆婆煎了打胎药逼她喝下去,那天夜里,女人捧着肚子疼得撕心裂肺,村里整夜都听见她的鬼哭狼嚎。第二天一早,女人的身上流了很多血,死了。
男人沉着脸,默默无言,好似难以承受妻子出轨堕胎而死的事实。
可村民说着说着,脸色也变了。
他们忽然神色慌张地说,其实女人并没有骗她的婆婆。
女人死了,死状何其恐怖,好似厉鬼。
这事儿于是惊动了镇里的县官,那开堕胎药的医老头被抓了起来。
医老头觉得冤枉,说那打胎药是祖传的,帮多少不检点的女子解决了麻烦,死了,这还是头一遭!
县官见他不认罪,而验过的药渣里,也的确没有置人于死地的成分,于是开棺验尸,扬言会彻查此案。
可,女人的验尸结果却让所有人都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或者说,是大伙儿再也不敢妄言,说女人是骗了婆婆在外头有人。
女人的肚子里,那原本该是婴儿成长的地方,孕育了满满的瓷。
满满肚里的碎瓷片,细白,光滑,被打胎药割裂得零零落落,锋利的边缘夺取了女人的生命。
听说验尸官大胆地取出那些碎瓷片,隐隐还可以,拼出一个婴儿的模样。
眉眼之间,像极了女人的丈夫。
男人听了,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夕阳的余辉下,他走到娘亲的身前,娘亲的眼里却没有他。
老妇人的手里抱着一对瓷娃娃,一男一女。裙摆上还摆着一堆碎瓷片,隐隐还染着血。
老妇人的目光越过男人,不知望向何处。
她笑着说,“儿子在,媳妇在,还有个大胖孙子,一家团圆了,多幸福。”
《丢垃圾》
自从学校里开展了公共卫生教育课程后,小明的心里就一直跃跃欲试。他倒不是真心地喜欢这门课,整整四十分钟的上课时间,他的眼睛始终紧紧盯着老师手里的 那朵小红花。丝缎似的质地,精心地折出层层叠叠的瓣,每一瓣都是娇艳欲滴的,象征着被夸耀的荣誉。小明看得痴迷,但老师只是微笑着拈在手里稍作展示后,就 把红艳艳的花朵收进了口袋里。
“好了,今天的课到此结束!大家都记得课上老师所教授的内容吗?作为新时代的小学生, 我们要懂文明,讲礼貌,绝对不可以乱扔垃圾破坏环境。保护我们的生活环境,人人有责!老师希望大家都做一个爱护环境的好孩子,谁若是做得最出色,我就把这 朵小红花送给谁……好,现在放学吧!”
放学的铃声也适时响起,小朋友们瞬间就一哄而散了。只剩下小明还恋恋不舍地磨蹭在教室的门口,他的眼睛又往老师的口袋瞧上几眼,好一会儿才背起书包快步走出教室。看恐怖鬼故事关注QQ:515348 校园鬼故事QQ:3050903
黄昏的时候,小明拖着几个沉重的黑色塑胶垃圾袋地往社区门前的垃圾桶走去。他的步履艰难,嘴上却哼着咿咿呀呀的轻快歌曲。被夕阳映照的脸也红彤彤得甚为可爱。
回想方才,小明刚一到家就甩下书包,拉着爸爸切切地说,
“爸爸,老师说了,要懂礼貌讲文明!我要做一个爱护环境的好孩子!我想要老师奖励的小红花,家里有没有垃圾可以给我去丢的?”
但是爸爸喝醉了酒,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倒是红得跟朵花儿似的。他迷醉地晃了晃身子,蓦地笔直倒在了床上,双手一摊,酒瓶子都砸在地上。这下,无论小明却 怎么喊他摇他都没有回应了。小明几乎要失望了,他想到别的小朋友可能今天就立了功,明天就可能问老师索要小红花,不禁急得泪眼婆娑。但转念一想,他随即又 破涕为笑了。
自己的酒鬼爸爸这么邋遢,怎么会没有生活垃圾呢?他灵光乍现,赶紧四下翻箱倒柜地找,毫不费力地就在床底下找到了几大袋子垃圾,兴冲冲地提了就往社区外跑。
但一溜儿欢蹦乱跳地跑到垃圾桶前,小明却顿时傻了眼,犯了难。他愣愣地瞧着眼前两个相连的垃圾桶,一个上面写着“可回收垃圾”,另一个上面写着“不可回收垃圾”。
“这……”
小明立刻没了主意。想起上课时倒是依稀听见老师讲解垃圾分类了,可惜自己只顾着羡慕小红花,老师的讲课是左耳进右耳出。这下可怎么办?他满是汗水的手心紧了紧提着的几大袋子垃圾,该把它们往哪里丢呢?
小明左思右想,急得眼泪几乎又要不争气地落下来。他正拼命地吸着通红的鼻子呢,忽然,只见社区的保安叔叔微笑着向他走了过来。他弯腰拍了拍小明的脑袋,慈祥道,
“小明,在这里干嘛呢?怎么哭了呀?”
小明委屈地抬头说,“老师上课说了,要懂礼貌讲文明,我想要做一个爱护环境的好孩子,想要得到老师的小红花。所以拿了家里的垃圾想要扔掉。可是……可是……什么是可回收垃圾,什么是不可回收垃圾……我上课没听,不知道该扔哪里?”说到最后一句,又心虚地垂下头。
保安叔叔听了,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解释道,
“可回收垃圾主要包括废纸、塑料、玻璃、金属和布料等5大类。不可回收垃圾常见的主要有果皮、菜叶、剩菜剩饭、花草树枝树叶等。当然,详细的也要看具体情况,小明要丢的是什么垃圾呢?我帮你出出主意!”
“恩!”小明认真地点了点头,变戏法似地猛然打开了黑色垃圾袋,“是被爸爸废弃了的妈妈!”
他说着,炫耀似地把其中一个袋子凑到保安叔叔的面前。
那一团团腐烂生虫的肉块,淌满黄红不辨的脓水,彼此堆积积压在狭小的塑胶袋里。保安震惊无比地看着,瞬间强烈的气味让他几乎窒息!也断然无法把眼前的一堆烂肉和昔日小明美丽可人的母亲相联系在一起……
“小明……”保安叔叔捏着鼻子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学到了新知识的小明雀跃不已,“保安叔叔,你说,我妈妈是属于可回收垃圾,还是不可回收垃圾啊!我觉得是不可回收吧,连我爸爸都不要她了,回收了 还能有什么用呀?你说对不对!……家里还有好多呢!可爸爸总是偷偷地丢一点丢一点,一点都不爱护环境!但是,我要做一个爱护环境的好孩子,我要拿到老师的 小红花……”
“笨蛋!”小明绮丽的幻想却忽然被保安叔叔愤怒的一声喊给打断了。
保安叔叔厌恶地退后了三步,捏着鼻子不停地摇着头,“怎么这样……你……你离我远点,臭死了!”
“保安叔叔,你怎么了?”小明不明所以,委屈地又追上一步。但又被对方生生喝止住。
“别再靠近我了!”保安叔叔狰狞道,“臭死了……你个笨蛋孩子……你上课还真的一点都没有听,还小红花呢,哼……”
“保安叔叔?”小明疑惑极了。
保安叔叔摇了摇头,随即严厉地教训道,
“你回家先好好翻翻课本!垃圾分类条例的最新制度,尸体是属于第三类特别垃圾!弃尸有专门的弃尸场所,要按规定时间带到规定地点进行规范的弃尸工作!这 么臭的东西,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丢在社区的垃圾桶里?你知道腐尸肉块里含有多少细菌病毒吗?会滋生多少蚊蝇臭虫吗?你有没有为收垃圾的阿婆着想过?有没有 为社区居民的身体健康着想过?……你这哪里还算是爱护环境?”
小明听了,羞愧地低下了头。他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番茄,不安地垂着脑袋说,“我……我知道错了,我上课不听,是我不对。我以后不敢了……那……那我该怎么办呢?……弃尸的专门场所在哪里呢?”
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保安叔叔紧绷的神色稍稍缓解了。他似是觉得方才的指责对一个小学生而言太过严重了,于是他赶紧调整了微笑,指了指社区的后门方向,
“我们社区的弃尸定点在那里!你快去吧,就快到那里的下班时间了……啊对了,我刚才看见小红,小兰,小可,小齐他们几个孩子都去了,匆匆忙忙的,他们各自都提着个大袋子在排队呢……”
“啊呀呀!”小明惊恐地一声大叫,“他们几个,果然是想和我争老师的小红花呢!……保安叔叔谢谢你!那我先过去了!”
小明说着,礼貌地鞠躬致谢后,拖着塑胶袋跌跌撞撞地往社区的后门跑去。沉重的塑胶袋被拖曳在地上,留下一道道酸臭的水迹。
小明愉悦地边跑边喊道,“小红花……小红花……老师给我的小红花……”
《懒的哲学》
征行觉得很累,很累……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蓦地发现地上有一滩刺眼的血迹。血迹蜿蜒,好似个有生命的小湖在他的面前伸展。征行皱眉,小心地避开了。
普通人也许会因此而好奇,兴奋,会因这滩莫名的血迹而点燃身体里某些幸灾乐祸的种子。在平时,征行也会。但此刻他只觉得毫无心情。黎明即起让他大脑缺氧,整个人都处于奇妙的倦怠之中。
懒……对!若是用一个字去形容此刻的他,那就是‘懒’。
此刻的他懒得去管任何闲事。
征行抬手看表,现在是凌晨五点。一想到半个小时后,晨练的阿姨们就会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随即尖叫着手舞足蹈着,把社区里所有人的流言蜚语都窃窃地唠叨一遍,征行只觉得更加烦躁。连报警电话都懒得打,他小心地绕开血迹,走向社区大门。
懒,难道不可以吗?征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自嘲地微笑。
他觉得懒几乎已经是他生活里的一部分了。每一天每一天,他面对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懒”。
“阿娟,帮我热下早餐,我在看文件。”
“我懒得动,你自己热。”
“阿娟,帮我拿下西装,我在忙。”
“懒得动,你自己去拿。”
他的妻子阿娟永远是坐在电视前,慵懒地靠着抱枕。他无可奈何,渐渐觉得阿娟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懒”。并不是不爱他了,而是因为阿娟是一个“懒”。只有这么想,征行才能无怨无悔地自己操办起全部的家计,一个人分裂成两个人地活。
久了,连他自己都沾染了这份懒,成天浑浑噩噩,宛若浸在朦胧的梦里。
是啊,他现在懒得管,懒得动,懒得与任何人去争论是非。
以至于昨天下班之前,同事央求他多值一次早班,他拧着眉张大了嘴,却始终懒得说出一个“不”字。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当他在清晨懊恼地在闹钟声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身边的“懒”。
他不由地气结,不由地想要发泄一番。他气愤地想要摇醒她,但意外的,阿娟居然醒着。她正斜睨着眼珠,一眨不眨,慵懒地看着他。
……
后来呢?
明明是清晨的事情,征行却糊涂了。
算了,他也懒得去想。不去思考,就会轻松很多。他要感谢阿娟教会他“懒”的生活。
什么都别想了,现在的他只需要去公司报道。于是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该死!怎么糊涂到连公文包都没有拿?他懊恼至极,一跺脚,赶紧转身跑回社区。
冷风在他的奔跑中犀利地切着他的面颊,征行在呼啸声中忽然听见了不知是谁和谁的对话。一个慵懒的男人和一个更慵懒的女人。
“你醒着?”
“征行,我们离婚吧。”
“不。”
“为何不问我理由?”
“懒得问你。”
“你根本是害怕知道自己输给了谁。”女人轻轻地笑了。
“我懒得理你。”
“你以为‘懒得理我’就能解决问题吗?离婚吧!”
“不!”但男人却意外地坚持,连声音都变得可怖,“绝不!”
可女人却丝毫不惧,反倒是笑得更放肆了,“绝不?呵呵……征行,你奈何不了我的,是我懒得理你才对……”
~~
征行忽然觉得害怕,女人慵懒的声音简直是在撕扯着他的耳膜。他一路狂奔回了社区,突地硬生生停住了脚步。果然,是一群晨练的阿姨堵塞了他的去路,她们正围着那滩血迹兴奋地议论纷纷着。
征行只觉得烦躁,他懒得管她们,他只想快点回家取公文包。
而下一秒,却是当某个眉飞色舞的阿姨无意地扭过头,她的脸顿时变得煞白。她看见的,竟然是浑身浴血的征行,正鬼魅似地向着她们而来……
她们于是尖叫着,手舞足蹈着散开了。那尖利的叫声擦过征行的耳朵,他觉得自己之前猜得真是一点都不错。
但他看着她们惊恐万状的目光,觉得不明所以。于是他疑惑地顺着她们的目光往自己的身上看去……红的,红的,斑斑驳驳,居然都是血。
征行呆滞了几秒,忽然恍然大悟地笑开了。暂时短路的思维又被瞬间接驳上,他终于想起了清晨,是他杀死了意图出轨的妻子,阿娟。
他冲动地杀了人,满身满手的血。等他清醒过来,面对尸体却慌乱而不知所措。
他的嘴唇都在哆嗦,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千万要冷静。而他看着地板上的阿娟,至死都挂着一抹慵懒的笑容。
懒。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不去思考不就没有问题了吗?他笑了,忽然懒得去思考这尸体应该怎么处理,身上的血污应该怎么办……
什么都别想了,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现在的他只需要去公司报道。
他站在楼下,血顺着曾经捅入另一具身体的手滴落在地。他下意识地把手指在裤子上蹭了蹭,蹭得干净了,才绕开那滩血迹,蹒跚着向大门走去。
啊,是啊!不去思考不就没有问题了吗?
此刻的征行正喃喃地述说着,一遍一遍地催眠着自己。
他无视那群女人的惊恐万状,因为他懒得管她们。现在的他,只需要上楼去拿自己的公文包罢了……
《墙》
陈达刚搬来不久就注意到那个老婆婆。
他往往是在散步时见到她的。清晨六点多钟,街道上还没什么行人,只有两旁的早餐摊子陆陆续续地准备着营业,卖报的在清点刚到的早报,或者零零落落有几个晨跑的年轻人,穿着运动装,耳朵里塞着耳机。
这般的清晨景象中,那个老婆婆多少显得格格不入。
陈达见她,每次都是在一面破旧的墙壁前。那面街墙看着饱经风霜了,裂缝深刻且歪歪扭扭,一副随时会粉身碎骨的模样,陈达每次路过都要绕道走。可那老婆婆 却偏偏毫不在意,反而选定了在那面墙壁下,做起了神神叨叨的事情,颤颤巍巍地取出锡箔的元宝,划地为圈,认真地烧起来。还往火堆里丢几枚牛奶糖,一边烧一 边落了满面的泪。
越是老人家,就越是讲究烧纸祭拜,陈达很明白。但那面街墙实在太危险,陈达见了几次,终于忍不住地上前说,
“老婆婆,这墙太危险,你不如选别的地方烧?”
老婆婆听了,感激地笑笑,“不碍事儿,这墙就是我孙女,这些锡箔和糖果都是给她的,她怎么会害我?”
陈达听了,不禁一冷。墙是她的孙女?他想再问,却见老婆婆老泪纵横地,陷入了自我的混沌中,絮絮叨叨地说,
“哪怕她真要害我,也是我活该,是我错,是我害了她……”说着,她动容地摸了摸面前的墙。
陈达觉得,她兴许脑筋有些问题,便也不再多说。
他转身正想走,却见个二十多岁,穿得流氓气十足的男子径直冲了过来。他拧开一瓶矿泉水,灭了火,又一把把老婆婆推出老远。
“臭婆子,一大早地在马路边烧纸钱!你想晦气死一条街的人啊!”
老婆婆跌坐在地,望着烧到一半的元宝被小伙子踢得四散,她艰难地爬起身,只是伸手又摸了摸墙壁,
“孙女儿,没办法了,奶奶明天再来看你。”
老婆婆走远了,那小伙子犹然还不解气地骂了句,“恶心!”
自那以后,我依旧常常在马路边的那堵危墙边见到老婆婆,带着祭品,还有糖果,神神秘秘地对着墙壁说话。
“孙女儿,你最喜欢牛奶糖了,所以奶奶又买了一些……”
而那个暴脾气的小伙子也常常出现了,一次比一次凶神恶煞,踢翻那些祭品,警告老婆婆别再做这些恶心事儿。老婆婆素来就都忍下了,含泪摸着墙壁,对她的“孙女”说明天再来。而当陈达顺着老婆婆干枯的手指往墙壁上凝视去,居然,觉得不寒而栗。
一天又一天,被老婆婆抚摸过的地方,那些裂缝蜿蜒连接,居然越来越神似一个女童的脸庞。
一个好似瞪大着眼,惊恐万状的女童。
小伙子兴许也看见了吧。
他的眼神里渐渐爬满了恐惧,却也越发暴躁地驱赶着老婆婆。
可那一天,老婆婆说什么都不肯走。
祭品被踩得稀巴烂,老婆婆哭着从小伙子的鞋子下抢救着几颗糖果,一边抢一边哭,
“求求你,就今天。今天是我孙女一周年的祭日,我想好好地和她说说话。”
但小伙子依旧铁青着脸,把那几颗糖果踢下了阴沟,一只鞋毫不留情地踩上老婆婆的脚。
陈达忍不住了,他想上前阻止,视线却忽然被吸引住!
墙壁,
老婆婆和小伙子身后的那堵危墙上,女童的脸庞越发清晰了,脸上的恐惧好似要浮出墙壁一般。又忽然,裂开嘴巴,微微地笑了。
陈达愣住了。
墙壁上女童的脸,笑了。
随即,好不容易挣脱开的老婆婆跌坐在一旁,而狞笑着的小伙子,被轰然倒塌的墙壁掩埋了。
小伙子被救出时,一身鲜红,成了个肉团子。
老婆婆冷冷地看着人们抬走那团血肉,她说,
“孙女儿,原来就是他啊……”
抬走小伙子尸体的人都惊讶这堵破墙居然能把人砸得这么稀烂!忽然有人这么说了,
“你们别小看了这堵墙壁,以前可结实了!一年之前,有个小女孩和长辈出来买东西,长辈正讨价还价着,小女孩就靠着那堵墙在吃糖。吃到一半,忽然一辆车子 失控冲出马路,径直朝那女孩子撞了上去。那小女孩死得好惨,整张脸被车头撞得都扁了,血啊肉啊都渗进墙壁里,好恶心。可当时那样撞,墙都没倒呢……”
陈达不禁问,“那当时的肇事者呢?”
“弃车逃了,是部偷来的赃车,没什么线索,一直没抓住。”
陈达听了,点点头。
那堵残墙后来被清理干净了。
又重新砌了一堵,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老婆婆了。
《药方》
阿娇转过几条漆黑的小巷,绕过几座腐朽的危桥。
她的脚步沿着一条深幽得发出淡淡荧光的河流,双手交织,紧紧按住胸口,好似在倾听心跳的指引。终于,她也不知自己走了有多久,只精疲力竭地觉得,自己再也难以迈出下一步了!于是她一抬头,那座破破烂烂的小屋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阿娇坐在堂中的一把木椅子上,奇妙的中药香气塞满了整个鼻腔。她抬起头,凝视着面前的一位老婆子,那垂垂老矣的老婆子也正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她。
阿娇开口道,“我叫阿娇,我来抓药。”
老婆子也开口了,声音意外地轻柔,透着徐徐暖意,“姑娘,可有自带药方来?”
阿娇摇摇头,反问道,“阿婆,你这里不是只抓一种药给客人吗?”
阿娇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平静,静得好似一潭死水。老婆子便知她是心如明镜地来,也不再多说什么,微微笑着转过身。她伸出枯黄的手掌,按在墙上,阿娇这才注意到整堵墙都是一个大药柜,一格格小抽屉排得密密麻麻,每个抽屉上都挂着一枚锃亮的铜把手。
阿娇看得入迷了。听老婆子的声音
柔柔地传来,带着好闻的中药味,
“姑娘说得对,我素来只抓一种药给客人,只是这药,药劲儿太猛。我总希望来抓药的客人对这药是知根知底的,别服了药后,又空空落落地后悔起来……”
她说着,开了几个抽屉,抓了好几把药,又道,“这药方记在我心里头,一年又一年,十年又十年,翻来覆去,烂熟得好似刻进我这把老骨头里!第一味,即是‘悲’,不知姑娘可否清楚?”
阿娇的眼神空了空,说,“我当然知悲,我的一生都过得好悲。我每天都告诉自己,熬过今天,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哪知旧悲过去,新悲又来,过来过去还不都是一样?
爸爸过世的时候,我还很幼小,却已经被逼着知道什么是悲。妈妈强按着我的脑袋要我哭要我喊,可我看着棺材里爸爸平静的脸,我哪里哭得出?我还想向他撒娇,要玩具。
爸爸走后,不用被人逼着,我也知道了什么是悲。因为妈妈总是和一个陌生的叔叔出远门,把我一个人关在家里。饿到不行的时候,我打开冰箱,看着里面空空荡荡得好似我的胃。那时的我不用被人逼着也能哭,不能被人教,也学会了什么是悲……”
老婆子听着,默默地点了点头,把手中的几味中药放在一张黄纸上。又伸手开了抽屉,抓了另几把药,说,
“这第二味,即是‘欢’。”
阿娇忽然淡淡地笑起来,“悲到麻木,就不会再悲了。上天好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创造了‘欢’。
阿城刚来公司上班的时候,我好欢,因我对他一见钟情。
虽然他早就结婚生子,但我依旧好欢,因为他竟也对我有所表示。
我们之间的关系被揭穿了,不过我仍然好欢,因为他说他决定选我。
而我最欢的时候,是他拖着我的手,为我戴上戒指。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结婚?我欢得几乎要晕过去!还以为这一生的乌云都已经散去,还以为这个男人会终结我人生全部的‘悲’。我于是拼尽所有,不顾一切地想把这份‘欢’留在身边。那时的我,真的好懂什么是‘欢’。”
老婆子淡淡地点点头,把手中的药放在黄纸上,又伸手抓了另几味,“这第三味,即是‘离’。”
阿娇的笑容僵硬了,“哪知,他对着我的‘欢’只是一份虚情假意。忽然有一天,他卷走了我所有的钱,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彻底‘离’开了我。我才知道,他亏空了好多公司的钱,他骗走我全部的积蓄还债,还不够,索性把剩下的空账都嫁祸给我。
是我被短暂的‘欢’蒙蔽了双眼,而‘欢’过之后的‘离’,痛得我生不如死。
我被公司解雇,处处被人骂狐狸精,还为那个男人背了一身债务。居无定所,颠沛流离。我怎会不知,什么是‘离’?”
老婆子的眼神动了动,放下中药在黄纸上,又抓了几味,“姑娘,人生百味,你既已自觉尝了个遍,那你可知道这最后一味药,即是‘合’?”
阿娇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他离开我,我却不恨他。因为我知道,我和他迟早会团聚在一起的。
他销声匿迹之后,我找了他很久很久,满怀信心地问了一个人又一个人,走过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我好有自信一定可以找到他,也终于,让我找到他和他老婆躲在一栋宅子里。他抱着他的儿子,他老婆为他擦汗。
之后,我便和他团聚了。
你说,我怎会不懂什么是‘合’?
我和他的结局,便是‘合’。”
阿娇说完了,她垂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红红的,腥腥的。
老婆子把最后几味药放在黄纸上,混了混,统统倒进一个药罐子里。
她拉着阿娇的手坐在药罐子边,点起一簇小火,慢慢煎慢慢熬。
异常好闻的药香味让阿娇昏昏欲睡,不知不觉,落了一行眼泪。
老婆子握着她的手,说,“姑娘,人生百态,悲欢离合。你既然统统试了个遍,那你的一生也算是圆满了。喝过这药,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其实也不过是再经历一次,悲欢离合罢了。”
她纵然这么服气地说着,可是药煎好了,她还是顺从地接过了,一点一点灌下喉咙。
药汁入喉,温润得让她想哭。她的眼皮不由自主地瞌了下来。
她听见老婆子温柔得好似在哄一个委屈的孩子,
“这是我孟婆独有的药方。喝下这碗孟婆汤,尘归尘,土归土,好好地忘却一切悲欢离合,去往你的下一世吧……”
《耳朵》
妈妈割下了爸爸的一只耳朵,这么做使爸爸从此听不清楚。
所以当妈妈对爸爸说,家里的存款暂时借给了亲戚时,爸爸只是点点头。他再也听不出妈妈的潜台词,是家中的积蓄全部输在了赌博里。
爸爸割下了妈妈的一只耳朵,这么做使妈妈从此听不清楚。
所以当爸爸对妈妈说,他休息日也要去公司加班时,妈妈只是点点头。她再也听不出爸爸的潜台词,是去和公司女同事幽会。
哥哥割下了妹妹的一只耳朵,这么做使妹妹从此听不清楚。
所以当哥哥对妹妹说,别把他们偷偷玩耍的事情告诉父母时,妹妹只是点点头。她再也听不出哥哥的潜台词,是兄妹两人的乱伦必定是哥哥引诱的错。
妹妹割下了哥哥的一只耳朵,这么做使哥哥从此听不清楚。
所以当妹妹对哥哥说,哥哥的女同学以后不会再来找他玩时,哥哥只是点点头。他再也听不出妹妹的潜台词,是那妄图独占哥哥的丑女人已经在地底长眠了。
当你走进社区,会发现一个幸福的家庭。
全家四口人一个个都挂着无比幸福的笑脸,哪怕,他们每一个人都只有一只耳朵。
瞧阿!就连他们家养的狗都只有一只耳朵,也不知是被谁割下的。
因为,只有一个耳朵似乎就是通往幸福的方法。
那只狗从此再也听不清妈妈输了钱的惨叫,再也听不清爸爸打电话给情人的甜言蜜语,再也听不清哥哥与妹妹嬉戏时的喘息,再也听不清妹妹挥舞着尖刀的笑声。
它于是整日幸福地躺在家中,懒洋洋地伸着舌头,等待着幸福的家人抱起它,一起拍一张幸福的全家福。
《当初》
当莲生忙得不可开交时,耀华正若有所思地踏进她的屋子,手里握着一卷报纸。于是莲生从一堆杂物里抬起眼睛,
“咦,来了啊!我电脑开着,登陆着淘宝店铺。刚卖掉了一个小物件,是你的。你帮我填下快递单。”
耀华听了,愣了一会儿,才放下报纸,扯过一张快递单坐到电脑前。
莲生是耀华近来才认识的朋友,说来才相熟了几个月,却不知为何很是亲近。莲生是开淘宝铺子的,整日在家中理货,填单,包装,发货。而耀华是有钱公子哥儿,莲生去过一次他家,见他房里到处是奢侈又无用的小玩意儿,不禁心疼,
“这些不用的,倒不如挂在我店里卖掉,何必浪费?”
耀华听她这么说,也就由她搜刮了自己一堆杂物,挂上淘宝去卖。
今天卖掉的正是耀华的一件东西。他点到“已卖掉的宝贝”里,不禁一惊,身子冷到哆嗦,笔尖停在快递单上,好久都没动。
莲生见他久久没了动静,就凑过来问他,
“怎么了?”
耀华这才强笑了笑,嘴角的肌肉僵硬不已,“你怎么把这么个不值钱的小玩意也卖去了?”
卖掉的,是一个柄上有雕花的小银叉子。
莲生说,“我在你的一堆杂物里找到的,雕花很有特色,好像还刻字了,xx孤儿院。怎么,这个不能卖?”
“也不是。”
莲生见耀华的脸色古怪,隐隐明白,这小银叉兴许是个有念想儿的物件。于是她赶紧看了看买家信息,买家名叫欧阳遥远。
莲生说,“名字挺特别。是纪念物的话,不如我联系买主,关闭交易吧。”
耀华却摇了摇头,“没关系……”他见莲生欲言又止地瞧着自己,他自己也变得欲言又止了。犹豫片刻,终究好似一狠心,转而又幽幽说,
“这的确是纪念品。不过时日已长,而且,这东西也并不属于我。兴许给了欧阳遥远才合适。”
“你认识买主?”莲生诧异。
“这名字太特别了。”
“咦,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莲生说着,眼睛笑眯眯地搬了椅子坐到他身边。
耀华本不想多说,却瞧着莲生亮晶晶的眸子,话匣子不知不觉就开了。
他对莲生,总有一股很“特别”的亲近。
耀华清了清嗓子,
“莲生,这把小银叉就是属于xx孤儿院的……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会有一把孤儿院的叉子?其实,我就是从那里被领养的……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虽然是领养的,但很小就跟着现在的父母了。
这个世界,优胜劣汰的竞争,从幼小的孩子就开始了。也许是因为我小时候长得可爱,所以我是一堆弃儿中的赢家,很小就被收养,过起了安心的少爷日子。但即 使如此,我对孤儿院也很有感情。我的养父母热衷公益,收养我之后,常常会带着我去拜访其他孩子。而那些孩子都曾经是我的玩伴,特别是其中一个,叫欧阳 的……”
“欧阳?”
“是的。只有姓没有名,当初写在一张纸条上,塞在孩子的襁褓里。所以后来,大家都叫他欧阳,没有名只有姓……欧阳是我的朋友之一,也是令我印象最深的朋友,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他长得很丑。”
耀华说着,深深地叹气。他半闭上眼,在一片黑暗中也能勾勒欧阳丑陋的模样。而耀华口中这个时日长长的故事,也就从这个无比丑陋的欧阳开始,被启了封,娓娓道来。
记忆中,欧阳的丑好似无可救药。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孩子,却已经黑黑胖胖得连孤儿院的老师们都不愿亲近他。要知道,‘丑陋’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而对于一个孤儿院的孩子来说,‘丑陋’几乎等于灭顶之灾。
没有在孤儿院待过,就不会明白那种总是被人挑挑拣拣的心情。这个世界,优胜劣汰的竞争从幼小的孩子就开始了。当那些孩子们一字排开地站在一起,努力扬起 一张张小脸,只为了让眼前的一对陌生人给自己估价打分,孩子们会自此明白,人生的战争对他们而言已经提早打响。而欧阳,因为他的‘丑陋’,注定了永远是失 败的那一个。
一场场地努力,一场场地去争取表现自己,但越是表现就越显得丑陋。
来领养孩子的父母不愿多看他一眼,孤儿院的老师也不愿多看他一眼,甚至连孩子们都不愿多和他接触了。
因为现实太早教会了那些孩子生存的道理,只有多和漂亮,有机会被领养的对象亲近,等他们真的离开孤儿院,才兴许会给自己也带来被领养的机会。
于是,欧阳变得越发孤僻。但没有人在乎他的孤僻,因为根本没有孩子愿意和他一起玩。欧阳总是一个人抱着球缩在角落,看着其他孩子疯闹地打架玩耍。总是一个人握着蜡笔画画,想要画一张大伙儿的全家福,可画了半天,却只画了一个黑黑胖胖的丑孩子,孤零零地站在白纸上。
这么寂寞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一个新来的女孩向欧阳伸出了温暖的手。
耀华说累了。他停了停,瞧着莲生专注的脸,又赶紧继续说,
“我还记得,那女孩儿叫阿朱,娇娇弱弱,说话做事总是慢人一拍。兴许因为这样,其他孩子总是笑话阿朱笨,阿朱便不爱和他们玩儿,总是主动和欧阳一起。”
“这些事儿,你知道得真清楚。”莲生有些狐疑。
“我说过,我养父母常常带着我去孤儿院做慈善,每次去,欧阳总会告诉我很多。比如,阿朱是第一个愿意和他一起玩球的人,他们打闹了一整天,他很开心。比 如,今天阿朱和他一起画了一幅画,是他们两个人手拉手地大笑着,可老师却说画得不好看。比如,遥远又跟着她的父母到孤儿院来惺惺作态了,还欺负阿朱……”
“遥远?”莲生愕然。
耀华机械地点点头,“是啊,遥远也是一个小女孩的名字……”他说着,偷偷瞧着莲生痴迷的脸,竟模模糊糊地在脑海里,和记忆中那个骄傲的小女孩儿重了影。
记忆中,那个名叫遥远的女孩儿总是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她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公主,父母是本城富豪,总是带着她和一群记者去孤儿院里惺惺作态地表演慈善。而当父母和记者在人前演绎时,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