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寒风骤然袭来,妮思缩了缩双肩,望着擦着窗檐而过的皎辉,心中凉意楚楚。
他走了。月。
着偌大的吟月阁中只剩她一人,侍女宦臣们早已退下,无人听她话心中凄凉。
“祭璃月,你怎么这么笨啊……我让你去你就去了……不知道我会吃醋的吗。瞧,去英雄救美,还白白搭上了自己的命吧……自私的家伙!怎么没想过他走了,别人怎么办……我还这么年轻,怎么能就这么守寡啊……”
眼泪顺着脸庞滑下,她口中呢喃。脑海中记忆的篇章一遍遍被翻开,浮现他温柔的笑。
尽管他不爱她。但他总对她很好。很细心的关怀她,安慰她,听她倾诉那些年独自闯荡的伤痛淋漓。
“不行!我得做点什么啊!!仙仙只说他为了封印内什么水啥的到结界里去了,又没说他死了!我一定还可以找到他的!”妮思抹了抹脸上的泪,转身将衣物行头收拾了起来。
她将包袱斜挂在肩,身姿轻盈的跃出窗外,然后稳稳地落地。“再见了,琉璃幻宫。”她望了望身后的琼楼玉宇,神情决然的离开。
“飒——”一阵飓风在面前飞旋,阻碍住了妮思前行的道路。
尘埃落定,一个全身笼罩在白袍下的人出现在面前,宽大的帽兜遮着面容,诡异若幽灵。“你想救祭璃月。”
宛若天籁的声音,在黑夜中游荡。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想救月……”妮思警戒起来,对这位不速之客心生疑虑。
“他在渺界中,你知道,通往渺界的路么。”那个白影没有理睬妮思,接着说。
“我……不知道……但我会努力去寻找!找到我老,找到我死!”妮思的的心理防御褪下了薄弱的一层。
“这是通往渺界的地图。到达渺界之门,你会遇到守渺者。想尽一切办法,逃脱他的陷阱,然后他就会带你到你想去的结界中去。”话音还未落地,空气中一道清光幻作的地图已缓缓飘落在地。
妮思犹豫了一下:“渺界是什么……还有,我凭什么相信你?”
尽管面前的人说的头头是道,但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妮思见过的衣冠禽兽足矣让她引以为戒。
“渺界,是囊括所有结界的整体。通过守灵者,可以到任何一个渺界所包括的结界中去。包括,祭璃月将自己封印进去的那个结界。信不信,随你。”
白影渐渐的变淡,一瞬。消失在眼前。
“哼……不去也只能游荡,信了他又能如何?!”妮思一脸傲气的拾起地上的地图,仔细端详。
这是一幅材质很好的羊皮地图,每个标记路线都详细的令人惊叹。正确的路线隐隐散发着清光,仿佛在深处召唤着灵魂。
顺着地图所指,妮思沉默着走了遥远的距离……
这一路,有翻滚冒着热气的火海;
有锋利冽人的冰刃高山;有光怪离幻的迷雾森林;
有凄魂遍野的荒坟园;
有太多太多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的奇观。
她忍受着饥饿困惑的煎熬,在风雨交加的冷夜中瑟缩在荒山残丘的一角,严重始终不灭坚定之光。
她的衣裙残破了,污浊的像个乞丐。
她的肌肤划破了,伤疤处处,冷夜中总会刺入骨髓的痛。
她的双眼迷蒙了,时常会遇到稍强的光线就痛苦难挡。
她的长发凌乱了,乱糟糟的绑在一起,狼狈至极。
她的双耳不敏觉了,黑暗中总听到那个人温柔的声音不断呼唤自己、。
隆冬的寒雨狠狠砸在地上,溅起芬芳的泥土冷香。妮思顶着风雪交加,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
猛然,一阵暖意迎面扑来。阵阵芬芳,像是带来了整个春天。“谁?!”妮思停下,拔出长靴中藏着的短剑警备。
来者竟是个金发少年。温柔的眸子,双唇的弧度牵起她记忆的风筝。“妮思。你好。”是个温柔的声音,清脆如他。声线都惊奇的相似。
“你又是谁?!有事快说,本女侠还在赶路呢!”来者并无敌意,妮思便收起了手中的短剑……少年的俊秀让她心头一阵酸酸的感觉。她默默将手指摁在地图上,按照地图来看……再有约一里就是渺界的入口了。
也就是,会见到守灵者的地方。
“算了问了也白问!”想到马上就可以拯救月,在这里却被这个不知名的少年拦住,她不满意的冲上前,打算与少年错身而过继续赶路。
不料,少年竟抬起双臂,将她拦下:“妮思。你,当真不认得我?”金发少年鎏金般的瞳孔中散发出淡淡的失落,深深击打着妮思温软的心。
他唇角的微笑灿若月华,温柔秀美,灵气逼人。那一瞬,姚妮思有中失神的错觉:这个少年,是月?!
“我想……你认错人了。”妮思拂下他的胳膊,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怅然。
“我是祭璃月。重生的祭璃月。你所寻找的祭璃月。”少年微笑依旧,金色的长发随风飘起,华美至极。雨雪缓缓落在他的发,细细融成透澈的水,灵灵闪光。
她的心脏仿佛猛然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或许是震撼。或许,是痛。又或是,这么久来,那个人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一时感动的难以言喻了。
“你会遇到守灵者,想尽一切办法,逃脱他的陷阱…”白影冷冷的声音忽然重现在妮斯脑海中,清晰的像在刻意警示她些什么。
妮斯手中猛然又握起短剑,汹涌的杀意透过她的瞳孔一览无余。她风似的一跃,速度飞快的将剑刃抵在金发美少年的颈上,“守灵者。带我去找真正的祭璃月。”
少年平静的金眸毫无波澜,精致细腻的五官笼罩在那片微笑的光华中,迷人帅气。他优雅的扬起手,妮斯还没来的及看清,那柄短剑就已被毫不客气的折成两段。
轻盈的金属声在浓重的雪雨繁杂中被淹没,孤独的让人感叹。
妮斯抑制不住心中的震憾,双手微微颤抖着。“单挑的话我就算将毕生所学用尽,也绝赢不了你。但我,姚妮斯!绝不会因这点苦难而退缩!我生是祭璃月的人,死是祭璃月的魂!”说着,她手中腾起的粉色霾光映亮了风雪中她坚毅的神情。
不倾国。不倾城。却称的上世间最美。
“妮斯,你真要如此狠心?那你大可出手。我不会躲。”少年的衣袂落着将散未散的雪末,舞起莹莹发亮的光点。他温柔的笑带着哀落,心疼的让人想哭。
妮斯的心思在那一刹有动摇,却仍竭尽全力挥出了那凝聚了浑厚法术的光团!
光团擦着电光火石劈在金发美少年的胸膛,其所过处雪雨蒸腾,散作袅袅雾气…那一瞬,少年的身边闪出刺眼的金光,伴随着撞击似的的轰隆巨响,妮斯痛苦的闭上双眼,捂住耳朵…
他真的没有躲。可是,她也未伤他毫发。
“我应该重新向您介绍我自己。美丽的小姐,姚妮斯。我是守灵者,梵音荏苒·祭璃月。”少年嘴角的微笑更深,却有难以言喻的陌生…
是的。那笑并不温柔。并不友善。没有一丝和蔼…难以想象,就在前一秒,面前的这个少年还温雅如玉的与她谈笑。而仅一刹,他就成为一个站在云端遥不可及的存在。
“祭璃…月…怎么会这样?!”妮斯惊愕的双唇微张,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少年烨然若神人,轻笑惊鸿。一袭飘逸的金丝缕衣衬得他优雅的气质。他信手变出一架雕花的古琴,十指纤纤,优美的在琴弦上抚弄,弹拨着天籁的美音…
“叮叮淙淙…伶伶浪浪…滴滴答答…”宛若溪水从山涧穿流而过,细腻动人,清晰感动…“还记得这首曲子么。寻月望姚。是祭璃月亲手写给你的曲子,或许当日你并不能品味个中思绪。如今,你可懂?”
金发少年的琴音融进那沉重雪雨中。风雪竟似有情般渐渐缓和。配着那如眷美年,恰似画中仙境。
望着他鎏金般的美目,平静浅兮,淡出了一切繁华尘嚣。洁净的让人嫉妒。冷淡不惊,漠然的让她伤怀。
她当初确实不明白这首“寻月望姚”究竟隐含如何的思绪。或许只是他为了让自己高兴,信手写下的音律。但这一刻,她这从不懂音乐的人竟仿佛走进了这曲心似的,将那些小小的情感读的淋漓尽致。
这是悲鸣。是感叹。是惋惜那姣人深宫中错丢的年华。是对那深爱自己之人满含的愧疚。是难守相思之人的悲哀失落。
“纵使你会他的笑,你会他温柔的声音,你会奏他的曲,但你终不是他。”妮斯的眼泪断续落下…
她自己都不知为何会哭。或许是担心当自己历尽了那么多艰难,费尽心血却救回一个淡漠悲喜,冷看世事的人吧。
月如是笑着,没有言语。眸底的冷意楚楚。让人说不出的心疼。
“梵音荏苒·祭璃月。还是叫你守灵者者呢?本女侠不想和你浪费时间,你要打我就和你打,你要玩我就陪你玩,但请你抓紧时间!我还要去救人呢!”
“我就是你要找的祭璃月。现在是守灵者,祭璃月。就这么简单。”月精致的面容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逐渐由最初的陌生却熟悉变为从前的样貌。
妮斯蹙起的眉梢缓缓舒开。“不。不是。初见时,是月。后来,变为守灵者。弹琴的,又是月,琴毕为守灵者。现在,再是月。唉唉,本女侠都糊涂了!月,你当守灵者我没意见,但你何必和他人共享你的身体?”
月收起古琴,缓缓走到妮斯面前。他面庞上的微笑一如静夜湖面荡起的月色涟漪,美的不可方物。温柔的可以融化寒冰…“妮斯。你真的很睿智。不知道,这是否便是你所说的,行走江湖得来的经验。”
妮斯得意的拍着月的肩膀“可以啊…不但没死,还当了渺界之主…不愧是幻国王子!”
月无奈的叹息“渺界之王…身为六界中一界之主,却仅比人界君主多一份名誉权尊。每天都要尽心尽职的在六界寻游收揽新增的结界,身心俱疲…呵呵。”
妮斯宽慰一笑“不过你为什么要和别人同享一躯?最开始见到时还是另一副模样。”
“那是前任守灵者。当初他四处寻游,找到我支撑的那处结界,欣赏我精纯极致的法术。便想将大任托付给我,如今唯恐我不能胜任,便留在我身体中亲自指导些时日后才会离开…至于样貌,你先见时便是他。”月为妮斯详细解答着,神情专注…
妮斯悠悠点点头“唉他和你长的真的很像诶…”
飘落的细细雪雨湿润了妮斯凌乱的长发,她脸上那些小小的污浊也渐渐被清洗白皙。
“瞧你,花猫似的。女孩子应该多注意形象才是”月微笑,语调中有小小的宠溺。
“你又不嫌弃…别人爱怎么着怎么着吧!以后呢,我就不走了,我要陪在你身边,为你分担奔走六界的疲倦~我要逗你笑,陪你说话…没事时去那些高人的隐居结界中逛逛…嘿嘿!”妮斯露出大大的笑容,坦诚可爱。
“嗯…嗯…好…”月应声嗯着,微笑着牵起她的手…
后记:
那张通往渺界的地图在风中缓缓落地,慢慢化作春泥。
远处细雪中的两个身影传出两人的对话…
“不过…你是怎么到渺界来的?”
“一个怪人给了我张地图…我就找来了阿”
“怎么可能有人有通往渺界的地图…渺界的道路每天都在不断变化…地图还在吗?”
“不在了…我也不认识他,我连他为什么帮我都不知道啊“
“此人一定不简单…莫不成…”
“成什么成,快走寻游六界~我们要忙的事还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