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冬鱼被煞生夹在腋下,等进了天阴宗内,一张小脸已因血流不畅而涨得通红。
煞生方才着地,便一把将冬鱼丢开,不管她一个女人家跌在地上春光外露,只是漠然的问。
“冰赤玉在何处?”
冬鱼险些被摔的屁股开花,心里嘀咕着这男人真不懂的怜香惜玉,听他发问,便重新挂上笑靥,“煞爷别急,玉自然在奴家身上。”
煞生冷冷一瞥,“别耍花招,玉。”
冬鱼白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要从脖子上取下血玉,还没完全退出来,就一把被人拽了去,勒的她哀嚎一声。
见他要走,冬鱼忙站起身扯住他的衣袖,“我若给了煞爷,煞爷言而无信可怎么办?”
煞生脸上多了一丝不耐,这种女人就是麻烦。
“你放心,若她病好了,要什么都行!”
说罢,一把甩开她的手,独留了冬鱼只身在大院内瞠目结舌。
他就这么了。
她有些徒劳的朝着他的方向伸了伸手,半晌又默默放下。
这人也真是冷情,好歹……也给她找个屋子呆着吧。
她撕下裙摆处的衣料,用嘴咬住一角,另一边在空中频频环绕,终了,冬鱼牙手并用,在手臂的伤处打了个蝴蝶结。
火红的蝴蝶结染着鲜红的血,随着冬鱼的动作摇摇曳曳,美得分外凄恻与萧条……
冬鱼背好身后的长剑,慢慢悠悠的在大宅里兜兜转转,所过之处,无不有人持刀而立。
被阻了多次,冬鱼有些恼了,恰巧这时她来到一僻静的别院。
别说没有暗卫把手,就是连个普通的下人也没有。
她不禁好奇,于是悄悄走上前去,刚想使出“江湖秘术”—捅穿窗纸,便发现大门并未紧闭,透过门缝,她隐约听见有人说话。
“温儿,很快你就能好起来,我找到冰赤玉了!你有救了!温儿……”
说话之人的声音她在来的路上才将将听过,可此时那人的声音那还有半分冷厉?
冬鱼下意识的蹿紧扒住门框的手,温儿?便是江湖传闻的未来的宗主夫人吗?
她往里看了看,只见屋内有一男子身在榻边,背光而立,那张清俊的面孔立时变的的柔和起来,眼里的煞气尽数退却,全然被爱怜所替代,他默默地注视着床榻上昏睡的女子,一手持玉,另一只手在女子苍白的脸上仔仔细细的描摩着,生怕漏了一处细节。
原来他也会柔情似水,另外人闻风丧胆、杀人如麻的天阴宗宗主,也会有儿女情长的一面。
那是她的冰赤玉,她给了他,他拿来救他的心上人。
再正常不过。
冬鱼缓缓起身,却不想发出了响动。
“谁?”
暗箭袭来,冬鱼慌忙躲开。
“煞爷,是奴家。”
既然被发现了,她索性推门而入。
煞生看她进来,神情立时变的阴冷,“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冬鱼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笑容变得有些尴尬,转眼间她便又恢复了媚笑的模样,袅袅婷婷的欲到床前,“哟,这是准夫人吧,若不是太过苍白,还真是个大美人。
却未想话音刚落,她还来不及设防,便被一股内力猛的震开,狼狈的跌趴在地上。
“温儿其实你这种人能够评头论足的,滚。”
我这种人?
煞生转过头去不再看她,用手轻轻的为榻上的人拽了拽被角,回过身时,却发现冬鱼的头深深埋着,依旧维持者跌倒的姿势。
他皱了皱眉头,隐含不悦,“还不出去,装死?”
冬鱼浑身一颤,是啊,她的武功的确不浅……
她突然抬起头,脸上依旧是明媚风情的笑靥,“奴家舍不得煞爷。”
话还未说完,就被煞生嫌恶的丢了出去。
这次她长了心眼,摸清了他的喜好,于是早早的提起内力,为落地做好缓冲,这才没让屁股再次开花。
“哼,煞爷真是不解风情。”她遥遥一喊,昂扬的调子里满是娇怯的意味,尾音刚落,房门应声合上。
她朝门翻了翻白眼,终于转过头,缓缓转了转手臂。
这回这伤口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了。
她在赌。
若温歌醒了,他便欠她一个承诺,若温歌活不成……自己怕也是活不成了。
她为自己挖了一个坑,设了一场豪赌,可无论如何,她也要往里跳,哪怕自始至终她都不会赢。
她懂,可是义无反顾。
她不想步了娘的后尘。
(五)
温歌醒了,行在不久后的一个夜里。
冬鱼在第一时间便感应到了,冰赤玉熔有她的血,如今却和她断了联系。
白惨惨的窗纸透着朦胧的月色,她卧在榻上,静静地听着屋外的动静。
时隔不久,窗纸上隐隐约约便有光影开始闪动,紧接着有人喊了几声,“来人呐!夫人醒了!”大院顿时灯火通明,影影绰绰的光亮接二连三的从窗纸上掠过,险些亮煞了冬鱼的眼。
夫人啊……
早在几日前,煞生便召集了住宅里上上下下几千号人,连倒便桶的阿炳也没漏过。
那日他站在殿前,刚毅的面容显得庄重而又真挚。
“温儿一醒,我便与她成婚,从此她便是堂堂正正的宗主夫人。要是醒不过来,二十日过后,照娶不误!”
那时,冬鱼便身处在哗然的人群中,不置一词,哪怕那稍纵即逝的愣忡也被眉眼如丝遣得一干二净。
他是铁了心要娶他的温歌,谁又敢阻拦?
如今温歌终于醒了,这清冷惯了的院子怕也是要热闹起来了。
冬鱼默默的翻了个身,想把嘈杂之声隔绝在外边。却不想越发刺耳难听,吵得她分分钟难以入睡。
一刻钟后,冬鱼气恼的一把从榻上坐起,拢好散乱的黑发,赤着脚就来到窗前。
她一把推开窗,一直把深夜的湿气尽数吸进了脾肺里。
娘求了一辈子的,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所厌弃的,可以不带一丝怜悯,然而对所爱的,却能誓死娇宠,死生契阔。
娘不敢为自个争,可她敢。
她立过誓,她冬鱼一旦爱上一人,便一定会求着、赖着,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叫她就此罢休。
她和她娘一样,是天生的情种,所以这十六年来,不是没有达官显贵、风流才子倾心于冬鱼,只是她不敢轻易去爱,随意的把一颗心交了出去。
然而如今,那个不知不觉萌发而出的念头愈演愈烈。
她不打算再等了,那个叫煞生的人,是她务必要抓紧的。
索性她还有筹码,煞生不是还欠她一诺吗?
她用手撑着纤细的下巴,唇边的弧度越发魅惑,最终竟透出苦涩来。
煞生,我要你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