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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电脑荧屏。风扇。热咖啡。
忘记了今天要熬夜的理由。只记得在12点准备睡觉的时候一个来自广西的网友发来了消息。“你喜欢五月天吗?”
凌晨两点过五分。灰色静止的头像。重复模式的音乐。打开的文档文件。
忽然想写点什么,忽然有了一种突然很想写的冲动。忽然就想起来了,那段对于我来说是轰轰烈烈到兵荒马乱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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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能在铁一的路口看见一个爱穿着白衬衫或蓝衬衫,骑着单车,嘴里哼着小调,时而眼神涣散到发呆时而眼神闪光到矍铄的男孩子,那一定是我。是的,骑车也能骑到发呆,这也算一种境界了吧。
每当我考试不如意的时候总是这样安慰自己,“瞧,你不是还有一个特长吗?”
大多时候发呆的内容我是不记得的,我并不是一个像某四一样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然后就会泪流满面的人。总是有人会问发呆的我,你在想什么啊。我也总是说,在想你啊。是女孩子的话就会红着脸跑开,男孩子就要挥着拳头大骂变态了。所以没有人知道我会那么容易一个人陷入自己的世界,更没有人知道我会在我自己的世界里万劫不复。
夜真的黑不是黑是一个病句,这是语文老师说的,明明前后自相矛盾的两句话却仍有人用尽心力的唱,然后听见山呼海啸的呐喊。
一直都觉得高中是我人生里最最黑暗的时光。在时光与初中断裂开来的隧道里,我逐渐开始隐忍,逐渐开始沉默,逐渐开始在同学们一个个欢声笑语的猖狂时选择独自的退回座位上写着厚厚的语数外政史地,逐渐开始被自己放逐到一片荒芜里,像苏武在边疆的土地上看一遍又一遍的夕阳如血。我很想问究竟是什么把我内心的层峦侵蚀成平原,然后看见一个又一个的人笑着,打马而过。究竟过去的
我去到了哪里?究竟现在的我要到哪里去?
我从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失败。
可怜。我仍然是一个人的去上学放学,一个人去小卖部,去操场,一个人看联欢会,看运动会,一个人看晚自习路上被路灯打下来的落寞身影,看日升月落然后再次的日升月落。渐渐的,渐渐的就习惯了这种感觉,像在被巨大悲伤孤单笼罩的王国的里面,我是国王。
然后我开始为这种感觉来取名字,后来我写上了锈迹两个字,再后来我把锈迹的末尾加上了"SAD TRACK",最后我笑着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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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听过五月天,没有之前的遇见,没有不真切的故事,会不会也没有阳光,会不会也没有阳光背后更深的黑暗。
第一次听五月天是我无意中在电视上按到了一个音乐台,那里正在播五月天的演唱会。说到底我还是一个喜欢音乐的人,喜欢在夜里喜欢音乐的人。喜欢摇滚,爵士,和很多很多好听的曲子。我也是个听着熟悉的声音容易掉泪的人。一句熟悉的歌词,一段熟悉的旋律,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让我安静下来。沉默,然后沉没。
第一次看五月天看见了阿信,我刚看见名字的时候还在想那个不是扯着嗓子唱离歌的人吗?什么时候跑去组了个乐队?然后看见阿信出来觉得这个世界真奇妙,同名字的还真是多啊多。
看完演唱会之后的我第一时间把我的签名改成了,“听过五月天吗?听过五月天的笑忘歌吗?听过数万人一起合唱五月天的笑忘歌吗?”
不留悲伤的老去。这是我唯一感触最深的话,把我弄的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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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一下学期我开始奋不顾身的看书,做题,认真的做老师眼中的乖学生,然后高二分班的时候我毅然选择了文科,然后我被分进了文科重点班。
我开始听五月天的所有歌曲,从夜访吸血鬼到好朋友,从倔强到我心中尚未崩坏的地方。听的每一首歌我都被我无数遍的哼唱在我回家的路上,由于是夜晚,我可以肆无忌惮的放肆的唱,不必理会别人怪异的眼神,在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是我一切力量的源泉,就像实践的性质对于创新的性质而言是一样的。
力量,这是我对5月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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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的网友是一个很好的朋友,这句话说起来很怪。姑且先叫他痛吧。
痛有着和我相似的兴趣爱好,然后我们便加了对方。我对他的第一句话是,“广西啊,离西藏很近诶。”
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未见过面的网友有这么多的话要说,或许正是因为未见面,才更有安全感。我和他聊着Q。一个认识了6年的人,一个说着要当我最好最好最好朋友的人,一个说着要在我心里的地位仅次于女朋友的地位的人。对着痛说:“一个人只要在一个地方静静的看她笑看她哭看她沉默看她与别的人能够开开心心的,自己永远做她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其实那也应该算爱的吧。”我被我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伟大。
我只是在以前的电视剧里听过一句话:“爱一个人,能爱到不爱的境界。”看到这里我笑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爱,即使是在将近20岁的夏日里,我仍是对爱一头雾水。
说着不知道不知道的自己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我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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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直都相信世界上有介乎于爱情与友情之间的感情存在的。Q是我从初二开始的同桌,两年的时间,两年的回忆,两年的点滴。
但带来会是什么呢?是五年十年甚至更久远的疼痛吗?
那时候的Q是要参加健身操比赛的,所以每天到操场上训练,每个下午都要先走。于是笔记,作业之类的都是我帮她记,然后帮她整理书包。记得去的多了以后,她的同伴总是漾
一脸笑对她说:“看,他又来了呢。”然后我可以分明看见Q脸上微醺的红,把我拉到一边说着你真好,然后当时的我觉得全世界都在朝我微笑。
第一次知道Q哭是因为运动会未入围。然后Q打电话来说她哭了,啜泣的声音我也觉得这个天幕好像一下子变暗了,湿漉漉的像在下雨。
第一次因为我哭时初中毕业的时候。当时Q说着有一首歌就像是为我们而作的,然后Q听着听着就哭了出来,然后说了要做彼此一辈子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那时的Q用了三个最好。
第一次和Q吵架是因为黑板报的问题不能达成一致,但我很没有风度的让她先说了对不起。
第一次压马路是去肯德基,是去商业街,是去服装店。
我都记得呢。那么多那么多的第一次。
然后许多年后我把这些话说给朋友听,他们听了都说:“这么假的话都拿来说啊。”
是啊,这么假这么不真实的相遇,了解,允诺我还拿来说,就连我都不相信曾经存在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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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不知道要把回忆重新翻过一遍竟然要这么多时间。
窗外依然淅淅沥沥的下着雨,路灯依然明明暗暗的闪个不停。看不见云的夜空,我依然在写着自己的年岁。
高二对于我的记忆并不会比高一清楚多少,只记得我不变的不再那么沉默,变得也会说出想你啊,很想你啊,之类的话。
头顶上悬着的高考,每天的题海,油墨味浓烈的试卷,像一个又一个马革裹尸的战场,我们在那里像一个无畏的勇士冲锋陷阵。但幸好还是高二,还是可以感叹自己不必爬像高三一样的五楼,还是可以在体育课电脑课上邀着伙伴去玩,还是可以在每个周末睡到自然醒而不用受到内心的谴责。每个同学都是很开心的相互挥霍着泱泱四季,但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离地狱或是天堂还有多远,每个人都知道都明白,但,就是不会说。
每个人都知道都明白,但就是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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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是和Q保持着每隔三四天就联系一次的习惯。她在短信里会说着她的学校,她的班级,她的老师同学,她的好朋友,每次都笑笑呵呵发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等着我回。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回短信的时候心里都会疼,像细密的针在心头划了个口子,很疼很疼,却看不见。
依然是熟悉的街头,转角,灯。
绿色顶棚的停在路边载客的出租车,烟熏火燎的街边烧烤摊,闪烁的彩色迷幻店牌。这些都是熟悉的景象。都是我晚自习放学后所要经过的地方。
我仍然在每个晚自习的路上义无反顾的唱着青春,唱着淡淡忧伤的调子,唱着五月天。唱到我可以平复我的一天,唱到眼眶中的泪水都能重新流回泪腺,唱到疼痛也可以忘记悲伤可以忘记。这样唱着让我义无反顾。
但我怕有一天一旦停止,就会觉得会被一种庞大绝望地没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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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就这样的驶过了,像一去不返的列车轰隆隆的扎进了未知的迷茫里。
或许是因为我的义无反顾,我在高二时的最好成绩是冲到了年级第九,与此同时在我们班上也有一批同学被淘汰到了其他的普通班,也有一批考得好的人进来。有时看见旧位置上的新同学,心里的难过就一闪而过。
我们的教室搬到了五楼,开始了辛苦的爬楼梯,体育课电脑课被无条件剥夺,周末的懒觉也成为了一种罪恶。这一切都预示着,高考的无限接近。
高三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年级组不断印刷的油墨味更加浓厚甚至发烫的试卷,每天晚上安排了各科的考试,成片成片的作业习题像雪片一样纷纷落下占据了书桌,每周一次的班会也变成了洗脑,说着与高考有关的一切一切,一段时间后年级组又想到了新的办法,就是拿一些状元们在高考后所写的类似回忆的文章来刺激我们。我很清楚,对于那些文章,都只会是高考取得巨大成功的人才会刻上的军功章,彪炳着传诵一代又一代,说着“高考好啊好,改变人的一生,自己骄傲自己的选择等等”,最后再到末尾添上让许许多多人都望尘莫及的分数。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别人付出了那么多,现在只是想炫耀一下,填补三年来的巨大空虚,理所应当啊。但为什么我每看一次,心里就会反胃。到底还是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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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和朋友说我想去西藏,别人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而且不无例外的说,小心高原反应。
萌发想去西藏的念头是我看完周国平的《朝圣的心路》之后。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看那种很传统的文学,但周先生确是个例外。我想我以后会一定会忽然觉得周先生的名字出现在这样的文章里面是件很奇妙的事情。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很抱歉,由于年龄与资历使得我对周先生所描画的精神层面的东西并不能十分透彻的了解。买此书的缘由是因为我在书店里看到他借用某人的话“每个人都是被罢黜的国王”,于是我就立刻把这本书买下来了。我想起了我隐忍的高一,绝望的高一,悲伤的高一,像个活在庞大悲伤王国里面的国王。我知道这对于周先生所想讲的一定是文不对题的,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它我可以想起是什么让我被罢黜。是什么让我留下幸福,离开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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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不知道是我打字太慢还是想的太久,不知不觉两个小时了。
窗外的天渐渐明朗起来,雨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住的,连云也能看的透彻了,小院里可以听见有扫地的环卫工人沙沙的扫地声。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很祥和,很平静。
记得是高考后的一天,我对着窗外纷乱的雨水说了句:“雨珠都是天使的尸体。”然后便沉默了。
一路哼唱着四季青春的五月,说着秘密的从未谋面的网友,熟悉的路边摊人行道,被放逐的忧伤与绝望,一个盛大浩劫的高考,存在第三种感情的令人生疼的女孩。
如果夜真的不是黑,我又怎会突然的想起你们,又怎会再经历一次秋流到冬,春转到夏,又怎会有机会最后一次流着泪看着你们一个个逐渐消逝在我的生命里。
记得高中的校刊是叫青春纪,纪念我们的青春。
我总认为我们的是叫青春祭,祭奠我们的青春。
我们的成长是踏在自己青春的尸体上,然后一步步向上攀援。流了泪擦干净就好,流了血记住了就好。
因为这是每个人的青春。成长着的青春。
在这个时候的窗外,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