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渡,夕阳吹户,景依旧,情如故,剽取一片痴心误;红尘诉,落花无处,马蹄路,芳草怒,谁往白衣霓裳住。芳尘多笑我,我笑西风恶,本是无情人,乱作骚人客。
情何限,袖装清泪拂风垫,闲人怎现。多久,多久没在西风泠泠的艳阳下吹起盈盈的鸣声,多久没在夏日炎炎的寂夜里枯守一鼎茗香,多久没在嘈杂的巷陌里找寻芳迹,多久没在你的心里安稳地居住,多久,多久…好久,你的手心,又再轻轻蒸起那团曲调,煮诗烹词好像没如初那般重要了。
年岁是一把宣扇,扇走了这些年怒开的执着,扇走了未见经年的你我,着实宣布了车马交集下繁街都市的死亡,告诉我,有些人,有些事,都随着风的舞动,情的搬移云游驾鹤而去了。匆匆忙忙的这些年,我遇到过谁,与谁有过一次不记名的擦肩,邂逅过谁,在谁的心里住过,这一切并非忘记,只是幽搁在心底深处,待到花开之时再将长情奔放。
这一缕西风,随着夕阳的照料,再次托付开在旧日里那朵怒放的烟云,似一团缤纷的光彩,料亮了当初的许下的信诺。繁街上的车马,枯道旁的行人,于流光中狂欢,时光更迭,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注定了相聚,又缘定了离析。
这一年九月,离开了曾经熟悉的都市,谪居在长安古刹偏隅的一角,看不清来路,望不穿去处。乍到之时,未感陌生,因为我知道,所有陌生都是内心的恐惧,所有的期盼都是未曾拥有。那一刻,像当初刚进大学时一样,站在高高地楼蒿处,独醉那一樽寂寥的鹤顶红,因为自始至终,从来都是我一人,一人独享那一份隶属自己的狂欢。我承认,我想念那一堵隔之千里的城墙,想念墙里住下的行人,和那一坛不曾相醉的老酒。许多时候,也许是我有意或无意撂下的闲情,一场不经意的狂风,一阵曼妙的尘雨,在相送的时刻,悠闲的我却无法捉摸这似曾相似的闲情逸致,闲愁一种,两地离隔,一场闲情酒醒时,西风又吹深深院。
无意经营这份闲愁,只是在随着年岁的舞动,越发地开始怅惘,无法预知下一刻将在何处漂泊。涉足教师一职以来,越发感觉人生的虚妄,遗忘症也越来越严重,我不知道,下一刻的自己是否也会把上一秒的自己殷实地忘记。案椅上贴着密密麻麻的纸抄,手机上添加了一页页备忘录,事情到时亦轰然记不起来,我多么地害怕,害怕有这么一天,就连那条通往乡村的小道也全然忘记,更害怕父母为之泪流而我却不知为何。我不得不添字加词,在我的身边,因为我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再记得我是为何是我的时候,至少可以从这一方文字找寻那远走的自己,至少遇见他人时,可以通过文字的阅读来告诉我,曾经我是这么活过,至少,我的亲人不会不知那逝去的我。我本多情,无处消停。一卷西风,一盏茶凉,一堵萧蔷,随意地轻幌,都可以让我酣醉良久,因为西风来时,我担心遥远的村子里那个枯梁青瓦下的暖窝是否一如往常,茶酒相煮时,坐在案机旁的你我是否一如昨日,萧蔷共睹时,是否依然微之笑之,特别是这个不太安然的冬季。
我怀念,怀念那些笑料的时光,可是,我不能,不能熏醉于昨日的世界无法消退。因为我知道,匆匆忙忙来到世上,就应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如何再眷恋那呢喃的碎语、娇痴的嗔笑,都无关紧要了。我本多情,倚阑而倾,相守无意,随风亲迎。
有些梦来了,也走了,有些情,黏上了,便不走了。情何人,掠取西风无数,冷千秋皓月,揪愁客泪。吾本多情,唏嘘无意。